在脱离世界溷战时代十数年之后,对于一般人而言,骑士的印象除了过去保存下来的纪录影片跟影视产业做出的夸张电影之外,大概就是从骑士间的决斗而来。
为了证明决斗的公正性,并在和平时代宣扬神护骑的武力,一开始决斗都在特定的大广场内举行,并提供席位供人观看。
但因为骑士间的决斗太过危险,在数次的事故之后,便禁止现场观看,改由线上的直播来替代。
原本被慎重看待的严肃事件,在上了网路之后,立马变得跟嘉年华会一样。
讨论区上无数人在疯狂激辩,大大小小的非法赌局依附在决斗背后疯狂滋长,为了严防这些局外人,在不属于他们的舞台上蹦窜胡闹,决斗实际的位置就越发隐密。
在事先准备好的房间内,休伦头上盖着毛巾将视线遮住,做着决斗前的精神调整。
决斗的前一刻,双方才会被转移到决斗地点上,在这之前,就只能窝在这一个窗户都没有的准备室内等着。
「凛姊啊……陪我聊几句吧,待在这种什麽东西都没有的房间,不说点话来分散精神,我都快得幽闭恐惧症了,前面牆壁的水痕我现在越看越像一张脸,还是在尖叫的那种。」待在这个没有任何对照物的房间内,跟关禁闭没两样。
对这沉不住气的孩子,凛无奈的抓了抓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这孩子,监察官是自己的熟人,这种事以前可是没发生过啊,就只有你这个靠山是王女的第一骑士才有;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监察官不应该跟决斗者有太多接触的。」
「为什麽呢?」
「不希望监察官的个人情感偏向某方,在决斗时候有过多干预。」
「但是凛姊不是早就打算情况不对就要出手吗?别说我有危险,莱瓦汀有危险你都会出手吧?」
「算了……你赢了,要聊些什麽你说吧。」凛背对着休伦,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要聊什麽呢……你看,我买了彩票。」休伦从口袋中掏出彩票在那挥着。
「我说你啊……买彩票当幸运符的决斗者不少,但是买对方赢的……你在想什麽啊?」
「本来按照计画我就不能赢不是……虽然赔率不高但是赢了吃顿大餐还是没问题的,请期待决斗后吧。」在能力跟家族的比较上,休伦绝对都赢不过莱瓦汀,赔率自然高不起来。
「决斗后吗……。」凛用手梳弄着休伦被毛巾用乱的头髮:「抱歉啊……你这孩子竟然要背负这麽重的责任……如果我能做的更好一些的话。」
「责任什麽的,凛姊不是也背了十几年了吗?燐在聊天时把你的事蹟都不知道提了几遍,在老国王把四散在国域内的所有穿越环成功整合在一处前,独自一人镇守住『东天』的『剑圣』……责任就分我一些吧?只是一场决斗而已。」
「那孩子真是爱说些有的没的……,那也是因为对方遵守了战场的规则,永远只派出一人来跟我对决;东天的龙国可是一个比我们巨大数倍的存在,对于领土的扩张不感兴趣,所以才肯让战局僵持在那,对龙国的那位大人而言,会死人的对决只是让她能愉快观赏的节目罢了,据说龙国的人民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实在是……骑士不是相当珍贵的战力?怎麽感觉命贱的跟杂草一样……王国也一样,我等下也要上场供人观赏了,跟一隻猴子一样……这时候应该呜叽叽的叫个两声吗。」休伦的后半段语气可说酸的可以。
「骑士的数量是国力的表现没错,但是需求也是有个限度,超过国家的负担的时候就是巨大的麻烦,这是数百年的时间印证出来的结论,但是骑士不像战机、战舰一样,用不到的时候废弃就好;一位骑士就算取走他所有的武装,他本身就是极致的生物兵器……当国家无法负担这麽多骑士,而停止一部份骑士的供养时,会发生什麽事?」凛的问题让休伦开始冗长的思考,事实上他已经得到答案,却又得到答案之外的答案。
「我想你已经想到了,停止骑士的供养之后,只要这些骑士有一部份因为忍耐不了生活的落差,开始利用自己身体的素质跟学习来的知识进行犯罪时,对整个社会就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抢劫、杀人、窃盗……我们这些生物兵器绝对能做的比普通人来的好,加上优生学跟基因控制的结果下智力也不会低到哪裡,超级人类一转身就变成超级罪犯……。」
「所以竞赛中作弊这点小事,才会让她不惜进行决斗也要掩盖下来?因为骑士的荣誉不能沾到半点灰尘,因为髒掉的东西就可能被捨弃?」
「一点小事也可能变成舆论的巨浪,没人能够预估事情发生过后的舆论走向,依附在骑士家族下的团体,就是为了骑士能提供的保护力,所以才会因此支付高额的供养。」
「所以如果依附的家族不仅不能提供保护,更有可能危害他们时,他们会迅速脱离其势力之下;任何一位能站上战场的神护骑,支撑在后面都是天文数字的支援,如果失去这些支援,再大的家族都会瞬间崩解,这就是普通人从百年的经验中摸索出来,对付我们这些骑士家族最好的方法。」
「这些我都没有想到……。」
「要处理一个崩解的家族是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毕竟再大的家族,裡面能称作骑士的也就几百人……推送到边境参战,不到几年的时间就会因为没有技术的支援,在武器性能的差异下,消失在战场上吧?当然如果因为在战场上建立战功而重新崛起,也不是没有前例……但是实例上……。」
凛看着休伦因为背负压力而阴暗下去的脸色,嚥了下口水又继续往下说,她认为既然起了头,这样所有的事情应该都要让他知道:「因为舆论的推波助澜而垮台的皇家也是有过的事,因为世界永远不缺野心家,缺的只有哪们能利用的机会。」
休伦终于知道他所背负之重,因为失败了也会有人来解救就轻视这场决斗,因为还有后路可退,就抱持的吊儿郎当的心情参加这场决斗……。
「这只是小孩吵架吧……听到我都想跑了。」
「孩子……你想为我背负些担子的心意我真的很感谢,但是这让一个孩子……。」凛想说的话被休伦打断。
「人没有权利选择责任,玛丽比我小都把整个国家的责任背了起来,我年龄比他大,又是个男孩子……这样很帅吧?第一句你以前说过,听燐讲的。」
「坚强的孩子,感谢你的家人把你教的这麽好;但是……玛丽比你?你有些地方……?」
「从小就拼命学习,不停跳级就为了把父亲的研究接续下去,也认真的在挖掘人才,在维嘉小姐那听到『名声跟能力怎麽能划上等号』这种话时真的惊讶到了,这种话在我这年纪也说不出来吧?她真的为了继承这国家而努力着。」
「我也知道她很认真……但是我想说的是……。」
「在这麽多长者面前,还能保持着那种威仪也真的是……如果是我早就吓到腿软了吧?」
「停!听我讲话!!」凛总算忍不住了,直接用手掌封住休伦的嘴;脸颊和嘴唇感受到肌肉的弹性、淡淡的肥皂味跟汗水味,溷和成让青春期的男孩无法忍耐的特殊气味,休伦瞬间迷惑在其中。
「总算能能继续说下去了……玛丽比你小?你是不是有地方搞错了?那孩子虽然有跳级没错,但是她年纪比你大耶?」
{!!!!!}被封住嘴的休伦说不出来清楚的话,但是看的出来,小傢伙真的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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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搞懂为何每次我摸她头,都会被毒打一顿的原因了。」怎麽最近越严肃的场合,到了最后剧情都急转直下,这跟前一秒是社会写实斗争剧,后一秒变成路人都跑过来排排站跳起来的歌舞片有什麽差别?编剧是哪国来的?
「把那些当作是过场好了,现在轮到正片了。」连同守护者,四人两对分站两方;焚烧过的广大土地上,仅存些许树枝残干跟碳黑的草根。
「地点竟然选学园的练习场,这是代表事情要有始有终吗?」休伦右手抽出腰间的长刀,左手握住乌莉的手掌,做好决斗前的准备。
莱瓦汀和她的守护者两人穿着火红正装,接续其后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肉体有着相同基因的两位,在穿着相同服装后,看起来更像一对双胞胎。
长刃中镶嵌了数个电子零件,零件跟相连的电路发出规律週期的光芒;遥遥相对的白色与红色光芒,交互闪烁着。
武器中的座标锚定器正与卫星连线着,做比平时更细部的微调。
(离规定的时间剩两分钟,请问两位准备好了吗?)挂在耳上的耳机中发出声响。
平时从喇叭传出这声音时,总是带的张扬跟疯狂感,现在听到则是疲惫跟无力。
「这声音是山彦吗?」休伦问着。
(是我没错,很荣幸担任这次决斗的司仪。)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还好吧?」
(感谢你的关心,但是现在我不方便跟你聊这些……请问小姐……。)要继续问下去的话语停顿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后耳机才再度传出声音(请问……莱瓦汀.艾妮,妳准备好了吗?)
耳机没传出回应,但是看的见一段距离外的莱瓦汀点了点头,示意她准备好了。
(莱瓦汀的资讯官不是山彦?这样谁在做她的资讯官?)耳机传来少女的
声音。
待在资讯室内的燐,因为无聊而一直翻动着刚送来的资料,现在发觉到跟自己预想不一样的地方,才开始仔细逐条看。
(是安托士那个溷蛋!我要去扁他!我已经发誓见他一次扁一次了!)
(呵…呵呵…真是令人害怕啊,没想到羽堂这麽大的家族,族长的女儿竟然这麽凶暴啊。)那种伪装出来的优雅,听得令人生厌。
「你会出现在这还真让人意外,身体好了吗?手已经没事了?」对上这人渣,休伦的话不自觉地带刺了起来。
(呵……呵……不劳费心,在怎样都比你这要被宰的好上百倍;未婚妻需要帮忙,我这未婚夫自然义不容辞了。)
(未婚夫……找个镜子照照吧,退婚书族长已经写好了,这几天你就等着收吧。)在安托士面前都总是畏畏缩缩的山彦,一反平时,表现的相当强硬。
(真是的,我刚刚还特地找你,就为了请你一杯咖啡……狠话等事情结了再说吧……说不定羽堂家还把她家的二小姐,脱光光送到我面前也说不定?反正你这个跟班就只有在后面帮忙推屁股的份,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安托士你这溷蛋!……呜……呜呜……呜!)听声音应该是嘴被摀住后,从麦克风旁拖开了,只是决斗者的资讯官应该独处在资讯室内,怎麽会出现多出一双手这件事……只能希望监察官会因为违规的人是王女而网开一面了。
(请两方肃静,这个场合还是严肃些好。)第三位监察官终于开口了;透过变声器改造后的声音掩盖了声线跟情绪,还是让所有人乖乖地安静下来。
在远处,三位监察官早已全副武装;凛是漆黑有着巨翼的机体、哈拜利则是血红色镶嵌黑钢边的样貌,最后一台则穿着盖住全身的厚重罩甲,一种大型典礼时用来统合全部神护骑外观的罩甲,能够辨识地只有铠甲右肩的标誌,如同涂抹而过的暗色血痕。
(不阻止这场决斗,却又派出帝血骑士来监察,到底爷爷的打算是什麽?)装备的精良度、对王室的忠诚度、骑士的总体素质,三者皆是王国的顶尖层级的菁英,只有老国王发的敕令才能指挥的他们,会在这裡出现就代表了国王有了什麽打算。
在决斗准备期的一周内,玛丽用尽一切方法发出无数讯息给老国王,却都石沉大海没有音讯,原本认为不是老国王不想理会就是全部讯息都被劫了下来,没想到最后一刻竟然有一位帝血骑士站出来担任监察官,这事让玛丽完全无法理解爷爷的想法。
是来阻止?是来观察?还是别有打算?
严重不足的资讯,让玛丽不知道该做什麽应对。
「时间差不多了,先把神机着装吧。」捨弃不确定的猜测,玛丽抓起桌上的头戴耳机,对着麦克风发出命令。
看着大萤幕上的进度项目一个一个转成绿灯后,玛丽才大大吐了一口气,紧绷的肢体总算放鬆下来。
银白闪亮的机体佔据了整个大萤幕的主画面。
纤细修长的轻机体披挂上坚固厚实的华丽装甲,白刃组成的披风更是变成重叠三层的密实构造;之前装嵌无数风格突兀装备的滑稽样貌不再,现在看到只会认为是一尊由雪花大理石凋刻而成的完美骑士像。
「哇……这还真的是……妳把所有刚解密出来的资料,全部熬夜做出成品来?」现在的神机样貌,让雷登惊讶到发出赞叹。
「不要小看我。」玛莉顶着两个黑眼圈,靠着厚实的椅背直接仰头往后看:「这点东西对老娘来说是小菜一碟。」
「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手』也确确实实地准备完全,甚至连那孩子的『真名』……,竟然能做到这程度,不相信你不是爸爸的后勤整备官都不可能……但是那孩子真的这麽危险?」
「能在过去获得凶兽这种称号,说危险都嫌轻了;大概是因为肉体太过年轻而影响到了人格表现,现在才会是这麽温顺的性格,真的让她解放真名,到底会是什麽情况实在难以预料。」
「我相信那孩子……这次也不一定到需要使用真名的地步。」玛丽继续注视着巨大的萤幕。
主画面的摄影画面渐渐拉远,将决斗的两人都捕捉进摄影头内。
与银白相对的是火焰的赤红。
不再额外配戴重装甲的火红机体,依旧如同少女般纤细,手中惯用的厚实长剑被换掉了,一把几乎将整个机体藏了起来的巨剑,剑柄被双手抓着,剑尖刺入地面,就这样拄在面前。
为了配合巨剑,机体装备补强套件,从左脚延伸到右臂的补强套件,像黑色藤蔓般爬布在莱瓦汀全身,牢牢抓捕着。
决斗场只剩风声,等待着时刻的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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